沒有哪個仙官敢大著膽子灌太子殿下的酒。秋夜白與柳小妖接受了天界神仙、魔界長老以及各路妖精的朝賀後, 便攜手走進洞房。

寢殿中擺滿了桃花，彌漫著桃花的香味。仙娥們早被秋夜白打發了出去，柳小妖坐在銅鏡前, 一樣一樣將插在頭上的發飾拆下, 放到梳妝臺上。一頭長發散下後，右手正要拿起放在梳妝盒裏的梳子, 卻被秋夜白搶了先。

“不如就讓夜白代勞。”

柳小妖嫣然而笑，看著銅鏡中自己的丈夫為自己梳頭發, 情不自禁彎起右臂, 握住秋夜白的右手, 站起身來，伸臂攬住他的腰，兩個神仙四目相對。

“頭發還沒梳好。”雖然這樣說著, 秋夜白還是將梳子放到了梳妝臺上，低下頭吻上柳小妖的唇，“再不會有誰敢說半個不字，小妖精, 我們能永永遠遠在一起了。”

柳小妖握住秋夜白不太規矩的手，臉頰有些紅：“賀客們都還沒走……”

“是啊！”長生的聲音從房頂上傳了進來，柳小妖忙推開秋夜白, 微低下頭，嘴角微挑。“小妖姐姐害羞啦？”長生拉開窗子，將頭探了進來，“夜白姐夫, 你這地方興不興鬧洞房的？”

“陳年老酒不夠你喝，是不是？”柳小妖走到窗邊，伸手就要關上窗子，卻被長生阻止了，“好姐姐，再讓我看看你吧。晚些時候，那白蝶姑娘趕了人，我們就說不好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了。”

長生說得誠懇，柳小妖又何嘗不知道這場新婚之禮將她帶到了另外一條路上，那條路和之前的天差地別，她也許不得不和過去說再見。

“夜白……”

不等柳小妖的話說出口，秋夜白已點了頭：“天黑的時候記得回來，我等你。”

“多謝夜白姐夫！”長生在窗外拱手深深行了一禮。

避開了正在推杯換盞的神仙、妖怪們，柳小妖和長生走到溪邊的一棵桃樹下，坐了下來。長生解下了一直掛在腰間的酒囊，變出了兩只再普通不過的白瓷杯，笑著說道：“我知道這兒的陳年老酒很香，不知道姐姐還喝不喝的慣咱們當年藏在千秋鎮下面的酒。”

柳小妖攏了攏裙擺，將酒囊接了過來，斟滿兩只小瓷杯：“這世上最好喝的酒始終在我們千秋鎮。”

風吹落了粉色的花瓣，落在柳小妖散下的長發上，落在她的長裙上。長生看著自家姐姐穿著嫁衣的模樣，原本自詡刀槍不入，此刻眼睛竟有些酸：“姐姐你真的嫁人了？”

柳小妖將一頭長發捋到胸前，輕輕點了點頭：“真的嫁人了。”

長生低下了頭，看著撒在地上的桃花瓣，低聲說：“我本以為，來到千秋鎮，就能永遠跟在你身邊，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秋夜白……”

“你永遠是我弟弟。”柳小妖摸了摸長生的後腦勺，就像當年他還是那個小人參精時一樣，“我雖然嫁給秋夜白做妻子，可那千秋鎮依然是我的地方，你要幫姐姐守好了！”

“這個你盡管放心。”長生揚起頭看著柳小妖的眼睛，這雙眼睛他第一次見時就覺得既親切又幹凈，“姐姐的地方，弟弟拼死也會守好。”

“哪兒會有那麽嚴重！”柳小妖忍不住輕輕打了一下長生的後腦勺，“不過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酒的日子恐怕不一定會再有。”

長生笑了，開起了玩笑：“姐姐是預備給天界太子生多少孩子？”

“還想不想聊？”柳小妖說著就要起身，卻被長生拉住了手腕，“天還亮著，宴席未散，姐姐何必這樣著急。”

“那你還想聊些什麽？”柳小妖又坐到溪水邊，拿起放在地上的酒囊，又將手中的小瓷杯倒滿了。

長生低聲道：“若說聊，就真的不知道還能聊些什麽。只是想和姐姐再多坐一會兒，省的以後沒機會。”

這句話剛說完，千秋鎮中的小妖精們都湊了過來。就連被仙官們團團圍住的艾大米也坐到柳小妖身邊，雙手環住雙膝。

“你們都來了？”柳小妖心裏是感動的，她沒有爹娘，沒有兄弟姐妹，千秋鎮中的妖精們雖然表面上都怕她，實際上和親人沒有區別，“今兒個禮儀太多，招呼不周。”

“柳姑娘這樣說就太見外了。”

艾大米咳了幾聲，一眾妖精們都安靜下來：“柳姑娘，咱們不像長生，能送出像樣的賀禮。就盡己所能，做了張搖床和一張百子被，希望姑娘不要嫌棄。”

“我感激還來不及。”柳小妖的眼睛漸漸紅了。

艾大米湊到她耳畔，低聲說：“我幫你占蔔過了，這一次會長長久久，再沒有差錯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千秋鎮中的妖精們將柳小妖擡了起來，送進寢殿。秋夜白正想寒暄，艾大米先開了口：“柳姑娘是我們千秋鎮的主人，還請夜白大人好生相待。我們雖然是妖精，可也是一群有本事的妖精。”

秋夜白竟對著這群妖精行了一禮：“各位放心，我待小妖之心，天地可鑒。”

長生還有些不舍，卻被艾大米緊緊攥住手腕，千秋鎮中的一群妖精頓時消失在三界之外，回到了三界之中。

柳小妖輕聲說：“其實做妖精真的沒什麽不好。”

“可不許後悔！”秋夜白忙將柳小妖圈進懷中，“千秋鎮的那群妖精一來，攪的你心都亂了。你我已行過大禮，成了夫妻，三界都已知曉。人界更是因為這場婚禮，本該有的大災大難都被父君一筆劃掉了。你這個時候動搖，算怎麽回事。”

“誰動搖了？”柳小妖轉過身，揚起頭對著秋夜白，“我可什麽都沒說，分明是你心虛。”

“總之，從今往後，你要見千秋鎮的妖精，可以！必須邀我作陪。”秋夜白極其霸道地吻了柳小妖一下。

“怎麽感覺像是我把自己賣給了你？”柳小妖擡起右臂，右手拆掉秋夜白頭上戴著的發冠，一頭銀發散了下來。

夜幕降臨，寢殿外安靜了。

柳小妖和秋夜白都穿了大紅的睡袍，緊緊擁著彼此。

“小妖精……”秋夜白閉上雙眼，輕輕吻著她的額頭。

柳小妖聽著秋夜白的心跳，雙臂搭在他肩上。

秋夜白俯身將她攔腰抱起，兩人一起躺在床上，大紅的紗帳落了下來。

“我們終於等到了。”秋夜白吻著柳小妖的唇瓣，漸漸地，有淚滴在她肩頭。

柳小妖右手撫在秋夜白背脊上，他受雷釘之刑留下的傷疤還在：“這疤痕是不是去不掉了？”

秋夜白笑著問道：“你會嫌棄麽？”

柳小妖搖了搖頭：“我要的是秋夜白。滿頭銀發和背脊上的疤痕都是我們的過去，我怎麽會嫌棄我們的過去。”

“過去的，都過去了。”秋夜白右手輕揮，寢殿的燈熄了。

柳小妖勾住秋夜白的脖頸，主動吻上他的唇瓣。漸漸地，他們適應了黑暗，能看到彼此的眼睛，彼此的口唇。秋夜白在柳小妖耳畔哈著氣，低聲說著：“我秋氏一族人丁單薄，再為我生幾個孩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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